不顾批评继续写“黄诗”，可敬还是可耻？

1、写了一首“黄诗”一夜成名

39岁的余秀华，是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的农妇，患有脑瘫疾病，因为写了一首诗《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在《诗刊》公众号发表后，一夜之间迅速成名。

最可怕的是，余秀华在接下来的4年时间里，写了5本书，其中三本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我们爱过又忘记》，一本散文集《无端欢喜》和一本自传体小说集《且在人间》，其中这部小说是先发表在2018年3月的《收获》杂志上，再出版单行本。

谁能相信，一个患有脑瘫的农妇，手写字手都会抖的，用电脑打字，一个键一个键按的，能够写这么多诗歌和文章。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同一年出版的两本诗集，在市场上的销量都突破了10万册，不仅成为20年来中国销量最高的二本诗集，而且创造了中国诗坛的奇迹。

成名后的余秀华，很快就被当选为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各种荣誉也接踵而来。第三届“农民文学奖”特别奖（奖金10万），首届网红春晚暨“金蜘蛛奖”年度网红诗人提名，以及第七届湖北文学奖。

这种红得发紫的现象让一些作家都“羡慕嫉妒恨”，连一些网友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因为这种亿量级的传播和发酵速度实在太快太惊人了。

在这些奇迹的背后，也有着不同的声音，一些作家不仅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在他们看来，无论从创作的年限，还是写作的水平，余秀华都算不上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作家，和那些靠炒作绯闻的明星一样，只是靠写了一首“黄诗”，靠身体的缺陷，吸引眼球博取同情而已，最多算是一个网红。

有的甚至是夹带着狂风暴雨，有人指责余秀华的诗，只是农妇对苦情生活的吐槽，没有文人情怀，也很俗套。有的批评她的诗是“荡妇体”，是对诗歌的亵渎。

2、为何“黄诗”还要不停地写下去

从成名到现在，这四五年之间，余秀华不只是一位诗人，而是作为名人、作家和作协副主席的多种角色，也从没有停止过写作。但是在大家的视野里，还是定格在她写的“黄诗”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被提及。

对这种现实，余秀华专门写文章进行了回应，她在文中是这样说的：“我自豪的是我许许多多的好诗歌他们不读，却始终盯着我的小黄诗，说明他们想和我一样去搞，却没有胆气去搞！所以让我在中国人里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你说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不想千里迢迢去睡她？骗鬼，鬼都不乐意。当然我也可以把《超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改成《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爱你》，虚伪不？”

余秀华在《我和范俭不得不说的故事》的一篇文章里，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我把全中国的男人都睡了，也比这些人纯粹，干净。”

而在一篇《人间有黄诗，风景千万生》中，余秀华的态度更加坚决，明确表示“反正我对我写小黄诗的行为一点悔意都没有，而且还要不停地写下去，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维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贞洁。”

因为对于“黄诗”，余秀华有着自己的理解，她说：“《诗经》里的小黄诗可多了，艾略特的小黄诗可多了，《红楼梦》里的焦大估计没有人能忘记，《西厢记》《水浒传》都有啊。”

“男人写黄诗是风流，女人写为何就不行？”余秀华就不信这个邪！

以现实为创作土壤的余秀华，始终认为诗歌首先是美，是给人愉快，但是诗歌的根本是“真实”！“诗歌无所不能，也无所不包，小说里能够写的它也能写。”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延续写“黄诗”的另一个原因，不仅仅是为了和谁置气，而且佳作不断。

比如她写的一首《小黄鹂》，还是比较婉转：“而我爱的，肯定不是此刻的你/干杯吧，酒都凉了/小黄鹂腹部死不了的春天总有潮湿的温热/它的叫声硬刺刺的/让身体注满麻药的人重新破碎一次//真是着急啊，我有一个春天的春天/无法给出去。”

而在《春天又一次按时到来》中，就比较直接了：“她想给几个人发短信，约一约去桃花岛的事情/这明目张胆偷情的嫌疑/一下子败给了身体里不停上涨的潮浪//如果我70岁，我就有70个春天/一个春天10块钱，刚好够一个中级宾馆睡一夜/想想寂寞太长，一夜不够/也就罢了”。

比较好玩的是，更多的人却从读她的“小黄诗”中获得了感动，享受到纯洁的真情。

这就像现实中的余秀华一样，虽然她走路不稳，口齿不清，说话时嘴还歪斜，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她真诚。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掩饰，不做作。就像她的诗。

3、是可敬还是可耻？

有一次，余秀华和威廉哥聊天，她说“别人说我给你写诗歌是麻雀站上了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威廉说：“癞蛤蟆不想着去吃天鹅肉，难道去吃狗肉吗？”

余秀华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有趣，她喜欢。

余秀华还喜欢音乐大才子李健。5个月，给李健写了4首情诗，还把李健称作为自己的“梦中情人”。因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她便没有再继续了。

从第一首情诗《我喜欢你，李健》到第四首情诗《我要拄着拐棍去和你相爱》，很多人觉得这是“惹是生非”+“不知天高地厚”，是粉丝玩命追偶像的一场闹剧，甚至认为余秀华的这种“死缠烂打”有些可耻，就像她写的“黄诗”一样。

但是，余秀华一心“想做一只独立特行的癞蛤蟆”，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她要活成自己。这就是她要强的个性，而且她的真情率性，绝不无病呻吟，更不无中生有，空谈情怀！

她身有残疾，但她保持对追求爱情的高度热情，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就写情诗表白。正因为余秀华的敢爱敢恨、至情至性，让很多网友佩服之至，觉得这样的人才真才可敬。

甚至有网友读完余秀华写给李健的第四首情诗《我要拄着拐棍去和你相爱》后，因其缠绵悱恻，感人肺腑，而纷纷鼓励她：“请大胆地爱！”

尤其诗中委婉凄美的“如果没有你，我何必去收割”和最后一句“仿佛我不曾被这人间嫌弃”，俘获了网友们的“芳心”：“您怎么会被这人间嫌弃，我们爱您！”更多的网友表示：“看了这首诗，总想让人想好好爱一场，因为她的语言够炙热、够浪漫。”

4、背后的隐情令人唏嘘不已

读了很多余秀华的诗后，有不少很疑惑，作为三四十岁年纪的女人，为什么还怀着一颗少女之心，对爱情单纯、直接、热烈，甚至有一点飞蛾扑火，希望爱情与欲望高度结合，完全是满怀期待又非常胆怯的小女生状态。

这不仅她的诗如此，在现实中，她也是如此用情。她曾经向一个文人表白，被拒之后哭泣到不能睡觉，整夜吐血。

在跟她拍了一年多纪录片的导演范俭看来，因为在余秀华十七八岁，最该经历爱情的阶段，她经历的是一场她不要的婚姻，对爱情的渴求被冷冻住了，保鲜到40岁才绽放，所以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场她不要的婚姻，也是逼着余秀华写诗的诱因，那是另一种残酷的现实。

在余秀华19岁那年，她妈妈给她安排了一个男人，比她大13岁，来余家做上门女婿。

这桩“倒插门”的婚姻，在母亲眼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因为身有残疾的女儿能找个健全的男人，不容易。

但是，余秀华对这场没有自由恋爱也没有浪漫爱情的婚姻，她是有千万种不甘。而最残酷的是，丈夫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打工，有了孩子之后，日常生活和抚养孩子的钱，都要向丈夫索要，而且还不一定会给。

在感情上，余秀华也得不到一丝的温暖，只会在她摔倒时嘲笑她，为了800元欠款，逼她用身体去拦老板的车，一喝醉酒，就打她出气，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在艰难的生活中苦苦挣扎的余秀华，对这场冰冷的婚姻很快就绝望了。结婚不到两年，就提出了离婚。

这个时候，最先跳出来的却是她的父母，态度相当决绝，母亲甚至以死相逼。余秀华只能退缩。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开始拿起笔来写诗，但每写一个字心都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她要用左手压住右手的手腕，才能写下一个字。

写诗也成为她唯一可以自己掌控的事情。

余秀华写的诗越来越多，对爱情的向往也越来越强烈，离婚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写了五年，余秀华却因那一首被很多人当成“黄诗”的情诗而一夜成名。

就在成名的当年，她的母亲患癌症晚期病逝了。年底她给丈夫一笔钱，终于高高兴兴把婚离了。

这也是余秀华这40年来，自己做成功的第一件事。包括出名也是被动的。

这就是余秀华有写不完情诗的背后隐情，因为她缺乏爱情。

就像董卿在节目里问她为什么写这么多爱情诗啊，余秀华毫不避讳地说“缺什么补什么呀。”

不幸的身体造就了她这场不幸的婚姻，而这场不幸的婚姻却造就了她现在对爱情的无比向往和飞蛾扑火的追求。

这看起来是多么的荒唐，但又是真实的悲壮。

本文系【陈洪标写字说画】原创，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传记作家、书画评论家陈洪标撰写，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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